花七

The blind.

[The Sentinel]衣服(短,BE)

关键字:衣服

它完成了他的使命,如果说一件衣服最后是被厌弃而丢掉,那它物有所值,见证过所有不为人知的实情,在Jim怀里陪着他进入这最后一天的沉睡。

窗外偶尔行过的路人有时候会将目光投到这件简单的衬衫上,它被穿在橱窗里无脸的半身人偶上,它符合这个时代的潮流审美,简单的软立领,两颗纽扣被解开前襟敞出一小块人偶的布料,袖管宽松,袖口配有纽扣可收窄,衣身稍宽,酒红色的棉麻布料和其他这个时代末其他的事物一样被海绵抹过的模糊优雅,整体显得悠闲不正式,有些人则认为这应当是一件女款,不应该被挂在男装店出售。它希望能遇上一位好顾客,在橱窗挂了一个星期左右,它就要结束它的展示,腾出空间给其它衣服,重新被挂上架子塞入一堆款式差不多的其他衣服里。一位头发卷卷蓬松的男士阻止了它被塞入衣服堆里的命运,与他一同前来的男士相当随意的手插着裤口袋,单手来回拨那串衣服,偶然拉出一件平白无奇的衬衫看看又塞回去。

“这件怎么样?”卷发男士将它举到高个子男士鼻尖前,灰尘扬起,高个子男士立马捂着鼻子扭开脸打了个喷嚏,低沉的嗓音带着鼻音听着有撒娇意味:“Chief……”它是这么认为的,这声音跟昨天它看到橱窗前那对小情侣,那位女士赖在另一位先生怀里请求他陪她去电影院时用的语气很像“Steve……”轻,带着百分之五十的请求,三十的无奈和二十的爱意。卷发男士——高个子男士口中的Chief连忙收回举高的手并道歉,还未征得高个子男士的肯定,他已经将它同另外几件简单的衬衫叠在一起交给店员。

它被分开清洗,混在一堆深色的衣服见识洗衣机的搅拌和烘干机的高速运转。Chief很喜欢它,在购买回来的第三天,他如愿的穿上这件干净的新衣服,外面再加上一件夹克。体温迅速环抱住这件衣服的每一根纤维,它感觉到舒服,靠在餐桌旁的高个子男士——Jim,现在它从Chief口中得知这位男士的名字了——眼睛盯着它或者它的主人,目光柔和得不可思议,递过一碟烤得香脆的三文治,一些面包碎屑在食用过程中掉落到衣服上,几下轻弹没能弄出所有的细小碎屑,它毫不在意,它今天过后会被再次弄干净。Jim的靠近并非出人意料,衣服前面紧贴上高个子的蓝色衬衫,纽扣陷入柔软的面料里,衣服拥抱了这件初次见面的衬衫,Jim的体温与气味也跑到了它身上来,它无比欢迎,那使他闻起来很好。

湿透时无法使人愉悦,按道理是这么说的。Chief钟情于这件衣服,他想要趁着冬天来临换上厚实的毛衣前多穿几次它,今天正好碰上雨天。它乐意与任何天气打招呼,密集的雨滴打落到衣服表面,一些跟着Chief奔跑的动作甩落,更多的,是渗入纤维里,使它变得饱满水分,沉重得如同即将被困倦拖入睡梦的意识,紧紧贴在主人的肌肤,贪婪地卷走他身上的体温,它应当给予他温暖,而此刻它更像一名被迫掠夺的帮凶。持续降低的体温让它生出愧疚,皱巴巴地粘在Chief身上,不断滴下雨水。在Jim温柔地搂住Chief用干燥的毛巾盖住他脑袋时它想到,Jim也许无法原谅它的所作所为。上一秒它还能感觉到Chief胸前潮湿的毛发粘在它纤维上的友好触感,下一秒就被粗鲁地掀离,沉重的身体使它被甩至一边冰冷的地面,余温逐渐消散。但是Chief很温暖,它可以看见Jim用毯子裹住Chief紧紧纳在怀里,不断抚扫那本来略微颤抖的身体,直至他不再抱住自己跳脚,小口喝下冒着热气的饮料,那看起来很暖,他们未着寸缕地贴在一起窝在沙发上互相抚摸取暖。它暂时丢失了自己的职能,与地面同温,却还隐约残留两人的气味。

它曾与Jim很多衬衫有过贴密的会面,熟悉Jim的掌纹,温度,气味,它能分辨出哪些肩膀和腰间的触碰来自Jim或者另外一些人的。Chief在靠近Jim的时候,体温要更高一点,身体更放松,心跳更强有力。它都知道这些小秘密。也知道一些私密的接触,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它为两人的每次亲密感到欣喜与温暖,直到两人的气味被永久保存在它身上,洗衣粉再也洗不掉。

Jim有一天从洗衣篮里捡起它,脸深深埋入柔软的布料里不作言语,微咸的水滴渗入衣服里漫开一片不规则形状。躺入Jim带有火药味的怀抱中听着他粗重堵塞的呼吸令它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失去了另一位的体温与气味,恐慌缉拿住它,拼命拉住任何随着时间消逝的气味。Jim从它身上得到安心,有时候会将它叠好放在枕头一边,睡在另一边背对着喃喃自语,它想代替Chief回答一句晚安,有时候它会被紧紧抱住,气味随着Jim的用力吸气流入他的认知与回忆里,像是吸食毒品。

它与Chief的物品待在一个盒子里很久,时间静止到再见到Jim的时候它有些认不出来。当年英俊的警官先生满头稀疏短白发,时间切割出来的皱纹布满额头和眼角,它也曾饱受时间的磨损,与Chief肌肤紧贴的日子里,有过细微破损与失去弹性的拉扯,气味很是熟悉,它一下子便与Jim相认,重塑起它与他暂别的那天。它被轻轻抱起,掩埋他嘴角久违的微笑与呼吸,午后时光停滞在他身上,它明白他想念那位被他称为Chief的男人,迟暮老人低声念着“Chief”的名字,紧紧抓住它,辨析出它仍然保留着几乎消逝的气味,身体才彻底地永远地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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